我自幼便生有怪疾,且无药可医。但凡生活平淡,岁月静好,此疾便销声匿迹,无声无息。如遇生活百态,社会热点,越是感人肺腑,越是疾从重来,往往眼泪决堤,情难自禁。
此疾叫“泪失禁”。在我的记忆中已有段日子不曾发作。即使是那日接到紧急通知,提着行李告别家人独自走进黑夜,前往疫情的前线——奉贤区零号基地方舱医院。
四月,莺飞草长,百花绽放,自然界一片其乐融融。马路上少了行人和车辆的喧嚣,路边的樱花开的寂寞,赌气似的将花瓣撒了一地。偶尔有辆载满穿着防护服医护人员的大巴士,将花瓣卷起,风驰电掣般驶向远方。
这时,上海已按下暂停键。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战争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,神舟十三号载人飞船已安全着陆,五星红旗在沙漠中耀眼地飘扬……而我们进驻方舱医院与新冠病毒“厮杀”也已经二十余天。
这二十余天,我们接收患者近千人,康复出院已达半数。管好患者的一日三餐、病情监测、心理观察、核酸复检以及出院消杀等等。较为乏人的是防护服和N95口罩在越来越热的天气使我们的不适感逐渐增强。
那日,一批患者康复出院,我们消杀、拆被、更换。原本简单的工作在防护服下变得异常艰难,几套动作重复下来,防护服里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,汗水顺着额头在眼罩里汇成晃动的水波,并形成雾气。几个年轻的患者见状,主动走上前来要求我们休息,铺床的工作他们来负责,我们只要完成最后的臭氧消毒和空气消杀。那一刻,我的“泪失禁”体质又复发了。
就在当晚,这些年轻的患者自发组成志愿者小队。他们帮助老人申请核酸码、入院扫码登记、发放饭菜……
我深刻地感觉到:在人生的这条道路上,苦难不可避免。我们以家庭为单位地活着,人与人之间有着长长短短的距离,而当灾难突然来袭,这个距离便瞬间消失,人们立刻回到原始的相互扶持状态,仿佛生来就是一个大家庭。我无比坚定地认为这场战斗必将取得胜利,因为国家给了我们勇气,人民给了我们力量。